我数到第七滴雨砸向落地窗时，咖啡机发出一声呜咽。焦糖玛奇朵的甜腻裹着隔壁桌的香水味刺进鼻腔，像那年横店片场被塞娅公主的皮质马鞭抽过的淤青，火辣辣地疼。
“抖音美女直播的黑料是真的吗？”后座女孩的指甲敲击屏幕，脆响扎破咖啡厅的爵士乐。我蜷缩在卡座阴影里，无名指无意识摩挲着冷掉的杯沿——这动作是演冷秋月时留下的后遗症，那个被封建礼教勒断脖颈的女人，连婚戒都像镣铐。手机在掌心发烫，阿琳最后那条语音还卡在对话框：“你总把角色当盾牌。”
水珠顺着玻璃蜿蜒爬行，将街对面的巨幅香水广告扭曲成斑斓色块。三小时前我们在这张木桌上撕扯，她指责我捐赠河南灾区的新闻稿配图太像《山海情》剧照，我冷笑她新编的现代舞像AI生成的代码。此刻奶油拉花的残骸在杯底凝结成痂，让我想起上个月米兰时装周后台，Max Mara设计师捏着软尺说：“你锁骨凹陷的弧度像未完成的吻。”
斜对角穿驼色大衣的女人突然举起手机：“家人们这滤镜好看吧？”直播补光灯照亮她睫毛上黏着的亮片，让我想起二十岁那年，在北电排练厅镜前第一次粘假睫毛，胶水灼得眼皮发红。那年我们挤在胡同里吃卤煮，阿琳总把我碗里的肥肠挑走，说女演员要控制体脂率。
雨刮器在窗外划出弧光，我按下快门键。取景框里，直播女孩的耳环与咖啡师拉花缸的反光重叠成双曝画面，像极了《碧云视界》里那张冰岛极光照——人类追逐光斑的模样，多像扑向虚构温暖的飞蛾。
杯底最后一口咖啡泛起铁锈味，我往黑咖里丢了块方糖。糖块下沉时裂开的纹路，像极了水花在黄土坡上笑出的褶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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